8月18日 影兒與形體
梁家麟

經文:歌羅西書二16~19

所以,不要讓任何人在飲食上,或節期、初一、安息日等事上評斷你們。這些原是未來的事的影子,真體卻是屬基督的。不要讓人藉着故作謙虛和敬拜天使奪去你們的獎賞。這等人拘泥在所見過的幻象,隨着自己的慾望無故地自高自大,不緊隨元首;其實,由於他全身藉着關節筋絡纔得到滋養,互相聯絡,靠神所賜的成長而成長。

二16~23是另一組對假師傅的錯謬教導的駁斥。保羅同樣不打算有系統地介紹這個錯謬的道理的內容,只是直接指出它的錯誤處。

假師傅的一個慣常技倆是為宗教增加規條,將許多上帝沒有啟示、聖經沒有記述的東西偷混到信徒羣體去;而假師傅另一個慣常技倆,是挑剔信徒的想法和做法,指出這樣不對,那樣遺漏,讓信徒產生懷疑,以為自己真個不足了。

假師傅會在哪些事上挑剔信徒呢?保羅列舉了以下四樣。首先是「飲食」,原文將「飲」和「食」分開。鑑於猶太人過去從未在飲料上作任何限制,所以這裏未必真的是將「飲」「食」分開,而只是為加強語氣而作分列。

猶太人對食物有嚴格的規定,不但肉類的種類,連屠宰和烹調的方法也有限制。早期教會就外邦人是否需要遵守律法的規定曾起爭論,最後確定外邦信徒得禁戒祭過偶像的食物,也不可喫血和勒死的牲畜(徒十五29)。假師傅大概是就這個已作的定案再起事端,要求外邦信徒嚴格遵守舊約律法的所有規條和禁忌。假師傅對飲食的禁戒可能來自舊約和猶太教的傳統。

第二樣是「節期」。要是前面「飲食」的禁戒是指着猶太律法的規定,這裏節期也應該是指着猶太人的傳統節期,特別是三大節日:逾越節、住棚節和七七節。這三個節期既是文化性的,也有極重的宗教成分在內。順理成章地,假師傅要求外邦信徒恪守猶太人的節期,包括節期裏的種種習俗。

所有節期都是兼具宗教和文化性質的,並總是與民族相關連。人們若非得先做猶太教徒再做基督徒,為何要遵守猶太人的節期呢?要說這些節期涵蘊上帝的心意,那套用前面保羅的屬靈成全的說法,耶穌基督已將所有舊約律法的要求完全兌現了,祂替我們滿足了割禮及所有其他禮儀的規定,我們再也不需要另行遵守這些規定。

第三樣是「月朔」。「月朔」就是農曆每月的初一日,也就是一個月的開始。不過,事實上,猶太人並非以月缺那天作為一個月的開始,30天為一個週期,非常有規律,而是以看見新月的出現作為「月朔」,就是一個月開始了。

猶太人喜歡依據天時運轉來安排生活諸事,類似華人看《通書》定吉凶辦事情,所謂「擇日」(參摩八5)。他們常常望天打卦,選準日子做事,觀測新月在甚麼時候出現。假師傅大抵批評信徒沒有嚴格遵守猶太人的日曆,沒有觀察天象,留意新月的出現,做事不看天、不講究時機。

第四樣是「安息日」。如果假師傅要求外邦人嚴守猶太教的律法,那安息日的種種繁瑣規定,便也是外邦人得悉數恪守的。

有學者指出,安息日是每星期一次,月朔是每月一次,節期通常是每年一次。如此,除飲食外,其餘三樣禁忌規條都是捆綁在時間的遷遞之上。每個時間都有該注意的事項,日日有禁忌。

必須指出,宗教與生活緊密連繫,在一年四季的不同時節裏,訂定許多相應的做法、規條、習俗和宜忌,這是既自然又合理的事。中國人在過年過節時同樣有繁多的風俗習慣,且有種種宗教行為規定。我們不反社會或反文化,善與人同,眾人以為美的事便留心去作,在甚麼人中間做甚麼人,儘可能遵守這些文化規矩;除非它們跟基督信仰有明顯衝突,無法調和,纔有例外。不過,外邦人既非猶太人,為何要遵守猶太人的習俗呢?除非我們要將基督教捆綁上某個民族吧!

如我在上次所說的,今天不少教會和牧者都在倡議基督徒恪遵猶太人的節期禮儀,他們的主張和歌羅西書裏的假師傅如出一轍,都是企圖繞過基督,也因此都是多餘的,甚至是虛假的、欺騙人的,全無例外。

保羅質疑信徒仿效猶太人的風俗習慣的必須性,更拒絕為之添上任何屬靈價值。因為一旦添上屬靈價值,便自然產生排他性,營造一個假像:不這樣做便是不對了。

保羅特別反對將此等人間創作的附加規定升格爲新律法,要求人人都得遵行,不遵行便是信仰有虧缺;這便為「唯獨恩典」的福音增添了新律法,為人制造許多難擔的擔子,並且動搖了信徒單純的信心。更包藏禍心的是,附加這個那個的主張,其實都在暗指福音是不足夠的,耶穌基督和祂釘十字架是不足夠的。要是已經足夠,為何還要添加呢?保羅嚴正指出:耶穌基督已經足夠,基督是完備的。

「這些原是後事的影兒,那形體卻是基督。」(二17,和合本) 舊約律法和各種宗教規定,都只是影子(shadow),由實體(real object)的基督投射出來的,本身沒有實質性,只為反映基督。基督纔是終極的、唯一真實的。

作為學術探究,舊約是可以獨立研究的,將之視為猶太教的經典:律法書,大量參用猶太拉比的古今評註,也是沒問題的,但在教會的場景裏,特別是在主日崇拜的釋經講道和主日學的教導中,任何繞過耶穌基督,繞過新約,而宣稱舊約可以獨立詮釋和應用的,甚至有揚言耶穌在福音書對舊約的解讀是歪曲了舊約原意的,都是異端。耶穌基督的教會,一切得以耶穌基督為中心。